真面目

這幾個月每天都有人在家，掛在籬笆門的鎖頭無人轉動，竟然經不起風雨生鏽卡死了。晚餐後想起這件事，找了潤滑油，嘗試替它解套。在忙著與鎖頭拉扯時，有個路過男人忽然走向我，隔著籬笆門和我說話。

我抬起頭看著他，他手握著礦泉水瓶，眼睛大大無神，臉也蒼白無表情，樣子挺嚇人的。他說：我沒錢食飯，俾我錢。

我錯愕，低下頭繼續噴射潤滑油在鎖頭上，邊思考該怎麼做。他沒有走，重複那句話。隔了半晌，我說等一下，手依舊忙著拉扯鎖頭，🔒還是解不開，如果繼續讓陌生人等我解鎖也太🐮了。

終於認輸丟下鎖頭，到屋內找了散錢給他。把錢遞給他時，順便問他住在哪裡，他說，他沒有地方住的。我愣著說不出第二句話，看著他默默走開。回過神才發現之前拼命噴潤滑油，地上已形成一灘油漬。

我錯愕，因為曾經遇過一對夫妻跟我要錢吃飯，給了錢後說不夠他們買兩人份快餐，再遇到類似情景就遲疑了。我低頭思考，因為下午才告訴爸爸如果遇到沒錢吃飯的人，就給點錢或請他們吃頓飯，沒想到出現在我面前時，自己一點都不果斷。我愣著，因為在掏錢時腦裡還在盤算給他一碗麵的錢就好。當他說連睡的地方都沒時，腦袋噪音忽然靜了下來，後悔自己太計較金錢了。

一位屋友知道後說，我應該吃完飯回到家就直接進屋子，不弄鎖頭就不會遇到他。對，顯然是我吸引過來的事，是避不了。如果要研究此事的背後意義，至少看清楚自己的真面目，沒那麼果斷大方。

我是關心鎖頭多於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