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桌

 

聖誕節受到感召，決定割捨三件有記憶的物件。

前幾天收到環保達人的訊息，要回收舊電腦和電話，讓沒電子設備小孩可以在家上課。當時瞄了一眼書桌下的舊電腦，還不想捨棄它。20年前一架沒品牌自配零件的電腦叫價要三千塊，但為了省下來回圖書館用電腦時間，硬著頭皮跟父母要錢買下。

當年，電腦除了應付課業和寫稿，還拿來錄節目，後來更添購CD燒錄機把資料刻錄在空CD裡。眼前這架電腦是家人淘汰時被我撿回來，然後進行移植手術，把自己的硬碟和CD燒錄機組裝在裡面，所以它住著我第一架電腦的靈魂和青春，多有紀念意義。

CD-ROM，CD燒錄機，還有floppy disk 軟磁盤，歷史久遠的古物。

昨天望著朋友送的小花束，感覺像鮮花插在牛糞上，凌亂的書桌襯不起它，決定是時候大清理書桌。我把桌面清空，抹乾淨灰塵，把近期看的書先擺出來，再把相架、小飾物逐一放好。那一刻，決定把舊電腦、功成身退的收音機和藏在書桌下的舊打印機拿去回收。

當CPU一移開，就看到被壓著多年的校園合集，部分書潮濕發霉，被我拿來墊高電腦，這些書也應該送走了。書裡有我的照片，這樣回收很不安全，怕被人尋仇，決定剪下有我樣子的部分，讓它裝飾收納盒，給它多存活的機會。

至於白色收音機是4年前從淘寶買回來，當時把很久沒聽的卡帶放進去，久違的聲音從收音機傳出來，那興奮感至今還記得。不過反复翻錄卡帶成mp3檔後，它已力不從心，就一直擱在書桌一角舔灰塵。

藏在書桌下的打印機有11年歷史，買它是為了掃描功能。那一年，認識一位60幾歲台灣推拿醫師，他很想出一本骨傷推拿書，待開班授課時當教材。他把一些書籍資料整理好，複印貼在白紙上，但他不會電腦打字，很希望我能幫忙打字及配圖。用打印機掃描圖片，再貼到文檔內，這是我最初想到的做法。

接下任務後有點後悔，他準備的圖片經過複印和掃描後，線條不太清晰，但對骨傷推拿，圖片細節很重要。為了解決這問題，我買了0.3mm代針筆，幾乎每幅圖重新描過再掃描，花很長時間才完成整本書，但沒告訴他。看到他滿意神情，還讓我有機會旁觀他治療患者，包括用手指插進患者肛門扳動尾骨這樣驚悚畫面，一切都值得了。

今早上班前，趕緊把一車廂的回收物送走，避免自己有反悔的機會。現在看著常年像在寫論文的凌亂書桌，搖身變成適合寫詩的書桌，有點醉了，是不是在發夢。

很多人沒有看過CPU內部，當年會拆開對照說明書，嘗試辨識它們。

書桌越擺越多書和雜物，能趴着睡覺的空間所剩無幾。

如果被其他人知道，我這樣糟蹋校園合集，不懂會不會被雷劈。

整理後，書桌忽然亮了，屋裡的人贊不絕口，應該是第一次看過最乾淨的桌面。

也許，可以寫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