褒貶由人

國內政壇裡，沒有多少個政治領袖能像蔡細歷退位時，記者依依不捨替他餞別；5年後出書，過去秘書團都回來義務幫忙翻譯和張羅發布會事宜；發布會當天，更有不少記者私下出席見證。能讓這些與政治利益沾不上邊的人如此厚待他，說明他有一定的政治魅力。

一般人對馬華嗤之以鼻，覺得馬華只會屈服於巫統，無法替華社爭取權益，而我對馬華還有更深一層的不屑，主要是源自最初工作上的接觸。當年馬華收購報紙風波及雙林AB队黨爭時代，我這無瓜葛的人誤打誤撞进入報館，開始接觸政治。當時無法理解政治人物吵架為何要來回召開記者會不能私下解決，更無法理解報館重視馬華的程度是指派特定美女記者採訪。

馬華進入黃陳時代，獨家新聞只給特定美女記者，總會長秘書只招呼特定幾位記者，其他人是透明的。每次馬華開中委會勞師動眾，下午4點多記者會，可能2點多就要到現場等候。有時總會長笑著回答你的問題，下一秒鐘就已通知報館主管不要刊登，那是沒有新聞自由的時代。

很多人覺得今年國家政治大洗牌新氣象，對我來說，10年前已是政治格局大轉變的開始，終結了馬華高高在上，也改變了媒體生態。2008年除了大選政治海嘯，也是蔡細歷個人政治海嘯的一年。

那年年初光碟事件爆發，他立即公開道歉辭官和所有黨職，大半年後黨選卻能在資源被封鎖下東山再起，爬到更高位置，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。他敢作敢為作風讓人印象深刻，至少到目前為止，除了他，沒有第二個領袖公開承認自己的錯誤下台，他們會推搪被人惡意中傷、會裝聾作啞、會指記者亂寫、會躲在法律背後起訴別人誹謗，一堆弊案沒有人敢認。難怪他會寫“我才恍然大悟，通姦比貪腐更罪不可赦。我們都活在偽善的世界裡。”

我不看宮廷戲，一來時代太遙遠沒共鳴，也記不起那些人物和錯綜複雜關係，但這自傳描述的人事物都曾經接觸或聽聞過，黨爭勾心鬥角的情節特別有共鳴。過去霧裡看花的大事件和隱藏的人性醜陋都在書裡一覽無遺，也把我零碎的記憶重新組裝過。其中一件小事讓我大開眼界，2008年黨選前夕的團結宴上提供香蕉，沒想到是有心人的小動作，提醒中央代表光碟事件不要投選他。我不記得自己有沒在現場吞了香蕉，就算在場可能單純以為領導層關心代表們的腸胃。

蔡細歷比起前後幾任總會長，作風強勢不造作，當衛生部長時有口碑。他無懼記者尖銳問題，也不怕記者寫出來，說話常常一針見血讓人會心一笑。他在書裡不只一次提到“上台靠機會，下台靠智慧”，讓他兩度跌入政治谷底，事後又能絕地反彈爬到最高位子。

書翻完，很想補充一句，“上台靠機會，在位靠誠信，下台靠智慧”。在立場反复和權力利益當道的政治大環境裡，言行一致誠信更為可貴。

同事問，看完蔡細歷自傳後，還想看哪個政治人物自傳。那立場堅定的加巴星、說話噴口水的傻仔醫生林敬益已不在人世。想了一想，沒有。